益西彭措堪布:中观四百论讲记(四十七)

益西彭措堪布:中观四百论讲记(四十七)

 

  前面破了胜论派和数论派各自所许的我,接下来破除尼也耶派所许的我。

  己三、破尼也耶派所许之我

  尼也耶派,意思是正理派,是古印度的外道之一。这一派承许,我是常有的,并且如虚空那么广大,遍于一切,但是我本身不是识(思)。能产生识的是意,意是一种物质,非常微细,只有极微那样大。我之中极为微小的一分与意相合之后,这一分就能生起识。因为这一分的原因,所以整个我也都叫做思者。他们认为把我与思分开,然后通过与意的结合来生思,就可以避免常有的我与无常的思之间的矛盾,但是这也同样不合理。圣天菩萨接下来驳斥说:

  思如意量小,我似虚空大,

  唯应观自相,则不见于思。

  难词释义

  思:相当于内道的识。

  意:细如极微的色法,类似于神经细胞。

  颂文直解

  因为你承许每个有情的识就像意那样,小如极微,而我则大如虚空,周遍一切,因此,应唯一观我的自相,不应按照少分而说为有思,应按照多分,而说不见有思的存在。就如恒河中混入一点点盐,整条河不可能变成咸的一样。

  释义

  这一颂的前两句是引述尼也耶派的观点,后两句是对此驳斥。

  尼也耶派执著的我,在时间上是常的,在空间上是遍的,也就是无论什么时间、无论什么地方,都有这个我的存在。但是这个我却是不会思维,没有心识的。没有了思维、心识,这个我还有什么用呢?如果是色法的话,也还可以起作用,但是尼也耶派说我也不是色法。这样一来,这个我不是变成一个废物了吗?但是尼也耶派说,人的身体里有一个东西叫做意,它是物质性的,虽然只有极微那么点大,但是当它与我结合之后,这个极小部分的我,就能够思维了。也就是说,意相当于思维器官,我借助这个器官后,就能够生起识,能够思维。

  尼也耶派提出的这个意,是和现代科学中发现的神经细胞比较相似的。那么我们来观察,既然只是极微小的部分的我与意相合,那也只能说是这极微小部分的我具有思性,但是这相对于无边无际的我来说,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。因此我的自性,不应该受这极其微小部分的影响,而应该取决于其余绝大部分没有与意相结合的部分,这样才合理。也就是说,我还是没有思维、心识,什么都没有的。

  而你们说这个我,离思之外就再也没有自相了。如果没有自相,哪里来的实体呢?因此,这绝大部分的我,就都没有了实体,因此你们所设立的我,其实恰恰应该是无我才对。

  我德若周遍,何为他不受,

  彼于彼自体,言障不应理。

  (唐译:

  我德若周遍,何为他不受,

  能障既言通,不应唯障一。)

  难词释义

  德:指思、识,包括苦、乐等受。

  颂文直解

  另外,如果每个有情的我,都是周遍一切的,与他人的我毫无差异,那么为何不会把他人的我,分别为自己的我呢?如果说被他人的我障碍了,所以自己感受不到,这也不合理。因为不应该说我会障蔽我自己。

  (唐译:另外,如果每个有情的我,都是周遍一切的,与他人的我毫无差异,那么为何不会把他人的我,分别为自己的我呢?如果说被他人的我障碍了,所以自己不能感受到,这也不应理。既然我是周遍的,所以能障也必然是相通的,这样就不应该只是障碍对方,他自己也应该被障碍,而感受不到了。)

  释义

  本颂第一句是引述对方观点,第二句是遮破,第三、四句是破对方的补救。

  如果每个有情的我都是周遍的,那么众生就没有了各自执取的你、我、他等的区别。这样一人欢喜,众人就都要一起欢喜;一人悲伤,众人也都要一起悲伤。但这明显与现量所见的相违。

  于是对方提出,这是因为生苦乐等的时候,这个我作了障蔽,所以只有自己感受到,其余的人都感受不到。这种说法非常不合理。道理很简单,因为尼也耶派说我是一体的,那么一体之中,分不出任何部分,怎么会有能障和所障呢?怎么来障蔽呢?就是说,这是根本不可能的。由此可见,这种一体、周遍的我,是完全违背事实真相的,是妄计出来的,不可能存在的。

  前面戊一这一科,已经分别破除了外道各自所许之我,接下来的戊二,就要特别破除妄计我为作者。这里的作者,就是创造世界的创世主的意思。一般来说,外道所许的作者大致有两类,一是作者又是受用者(如胜论派所许的我);二是作者不是受用者(如数论派所许的自性)。

  戊二、别破计彼为作者分二:一、带破数论派所许之自性;二、正破计我为作者。

  数论师所承许的造世主,不是他所承许的神我,而是他所承许的自性,因此,首先在本科中附带来遮破。其次,破除胜论师所承许的作者的我。

  己一、带破数论派所许之自性

  数论师说神我仅仅是境的受用者,而不是世间万物的能造者。能造者是以平衡的忧喜暗三德为体的自性,但自性不是心法,所以不是受用者。这种观点显然是矛盾的,圣天菩萨对此驳斥说:

  若德是作者,毕竟无有思,

  则彼与狂乱,应全无差别。

  (唐译:

  若德并非思,何能造一切,

  彼应与狂乱,俱痴无所成。)

  颂文直解

  如果按数论师所说的那样,能造万物的三德自性,根本没有思或识,那么数论师与心狂乱的疯子,应成全无差别。

  (唐译:如果三德之体并不是思,又怎么可能为我造化万物呢?如果体上没有思,而又能造化万物,那么这三德之体与疯子没有区别,都是愚痴,不可能成办任何事。)

  释义

  这一颂前两句引述数论师的关于自性的两个最基本的观点,后两句指出这两个观点是自相矛盾的,进行遮破。

  首先要知道“若德是作者”的含义。数论师说:一切所知统摄为二十五法,其中“我”即是神我,承许为一切变异之能食者或受用者,彼为常存之事,非作者,离三德,无作用。其一切行境从自性生,即忧、喜、暗或苦、乐、舍这三德平衡时,称为自性,这是二十三种变异之因。由自性生起觉或大,从大生慢,慢有变异慢、喜慢、暗慢三种。其中,从初慢生声、触、色、香、味五唯,再由这些德依次生空、风、火、水、地五大;从喜慢生十一根,即眼等五知根,口、手、足、腔门、密处五作根,及共通意根;以暗慢能作其余二慢之助伴。这样就明白“若德是作者”的意思。

  其次,“毕竟无有思”,他们承许自性为常法,并且是根本没有心识的色法。

  这样的话,了知诸法实相的智者,见到“则彼与狂乱,应全无差别”。为什么说数论师与心狂乱的疯子没有区别呢?这是因为,心狂乱的人,不会如实了知真实义,只会颠倒执著而胡言乱语。同样,数论师并没有如实了知真实义,而自以为已经了知,因此以颠倒的邪见说:自性根本无思,但是又是造一切万物的作者。这是极为矛盾的。为了大家非常清楚这之间的矛盾,所以圣天菩萨说数论师就如同疯子。

  在唐译中,疯子则不是指数论师,而是指自性。为什么说自性没有思,就与疯子没有区别呢?这是因为,疯子愚痴无智,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;而自性是没有思识的,也同样是愚痴无智,即使自己做了什么,也同样不会知道。所以自性就如同疯子。

  接下来,圣天菩萨指出,神我是受用者,但根本不是作者,而自性是作者,又根本不是受用者,这是非常不合理的。偈颂中讲道:

  若德能善解,造舍等诸物,

  而不知受用,非理宁过此。

  难词释义

  德:指自性中的忧喜暗三德。

  善解:善于了解、非常了解。

  造舍:建造房子。

  颂文直解

  另外,如果说以忧喜暗三德为体的自性,能很善解建造房子等诸事物,却不知于彼等受用,哪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合理的呢?

  释义

  本颂前三句归纳数论师的观点,最后一句是遮破。

  建造房子的复杂程度大家都知道,单单是建一个小小的木头房,也要专门的木匠师傅去造,一般人根本做不好,更不用提建造城市里的摩天大楼了。按数论师的说法,这些都是自性造出来的。不但是房子,其他像汽车、飞机、电脑、人的身体等等在内的一切色法,数论师都说是自性造的。可见这个自性应该懂很多东西啊,像机械工程学、电子学、生物学等等的学科,门门都要精通,才有可能造出这些色法来。这就是“若德能善解,造舍等诸物”的意思。

  但是呢,自性却不知道受用。这个受用的意思,不是说享受、享用,而是用心识去取境。自性有能力造出那么复杂的色法,却对于简单至极的取境,也就是看一看、听一听、摸一摸这些色法,根本没有能力。这是完全不应理的事情。所以说:“而不知受用,非理宁过此。”月称菩萨在《四百论广释》中也说:“说此者与正理相违故,及世间人不许故,较此无更非理者。”

  接下来正破胜论师所许我为能造世间万物作者的观点。

  己二、正破计我为作者

  胜论师承许,只有我才是法与非法二者的作者,我也是彼二者之果的受用者。但他们许我既是常又是作者,是不应理的。对此圣天菩萨驳斥说:

  有动作无常,虚通无动作,

  无用同无性,何不欣无我。

  难词释义

  虚通:指空虚无碍,通于一切时处。藏文中此处译为“遍及”,即遍于一切时处的意思。

  颂文直解

  如果我有动作的话,那么我就应成无有常性了,具有能作作业的动作故。而我能遍及一切的话,也无有动作了。如果承许我自性无动作的话,就不可能有作用,这就像兔角一样,无有体性。以此缘故,承许我是轮回的束缚与涅槃的解脱的所依,就没有任何的必要与意义。因此对于甚深的无我之义,你为何不欣喜呢?即欢喜才应理。

  释义

  “有动作无常”,就是说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,只要有动作就决定无有常性。有动作决定是有变异的,没有任何变异怎么叫动作呢?而胜论师承许的这个我是一个作者,作者就是能有所作,故名作者。而要有所作,则必须要有动作,如果没有一丝一毫动作,那说作者一点都不应理。我在动作后,应当承许与动作之前有所差别,若前后阶段都无差别,就不成具有动作了。所以说,有动作就必定无有常性。

  “虚通无动作”,虚通就是没什么质碍的,就是说,我遍及于一切地方、一切的时间、一切的阶段。既然我已经遍于一切的地方了,那我就再不需要来来去去了,一有来去,就说明还没有遍。同样既然我已经遍于一切的时间、一切的阶段,那也说明我不须再动,也不能再动,因为任何的时间段里,任何的事物变异过程中,我都已经在那里了,如果有一点点动,都说明这个我其实没有遍。

  “无用同无性”,“无用”就是指一点也没有动作等的作用。胜论师认识到这个动作对我有这么大的危害后,于是改变看法,说我没有动作。但是这样一来,一个更大的问题出来了,这个我就等同于无,也就是像龟毛、兔角、空花一样了,只是胜论师口头上说说而已,其实根本就不存在。为什么这样说呢?因为对于一个事物,世间智者们是依它的用与体而取它的名的,如果没有作用,就不可能有体,用与体都没有,那它的名称又是依什么而建立的呢?只不过是虚妄的分别执著而已。

  “何不欣无我”,既然经过如理分析,知道了如此的常我是根本没有的,那么胜论师应承认无我,这不但符合法理,也满足了你的心。那么对于这个遣除非圣者的一切颠倒见的正因,为何不高高兴兴地接受呢?如果这样还不信受无我的正见,那只能说是因为无明而导致的邪执在作怪了。就是说,胜论师以遍计无明,在戏论堆里面翻来翻去,研究常我,花几十年时间去念诵、修行等等,这其实都是在缘木求鱼、在蒸沙作饭。胜论师只有信受了无我,闻思修行无我正见,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解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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