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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严法师:大乘止观法门之研究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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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 《大乘止观》真伪问题的有关资料

  《大乘止观》之为慧思撰述说的真伪问题的最先作有力的提出者,是於日本镰仓时代(西元一一九二-一三三三年)之初,由一位名叫宝地房证真的天台学者,在他撰作《天台三大部私记》之际,涉及《大乘止观》这部书时,便举出了许多理由,怀疑现存文的《大乘止观》,不像是出於南岳大师的作品。虽然在这以前,或在这以后,也有许多议论,但以证真的观点最具代表性。

  若以传统的观念或说法,本论是出於天台宗的第三祖南岳大师的「曲授心要」,被编入现行《大正》卷四六的,也是这部论书(注一)。现传本书的流传,则始於由日本送返中国之时,这是由於唐末五代的兵乱相继,本书即与许多其他的佛典,便在中国散佚,却在海外的日本等地,还被保留着很多珍本,本书可能是其中之一。到了赵宋之际,战乱已过,国家平静之后,有四明知礼(西元九六 零-一零二八年)出而再兴中国的天台宗风,故在南宋咸平三年(西元一零零零 年),日僧寂照(惠心僧都源信的弟子),将本书送到了中国的浙江省奉化地方,登 岭之灵山,解箧出卷於遵式(武林天竺寺的慈云忏主,西元九六零-一零三二年)之前(注二),当时的遵式,对於本书嘉许不已,且为制序,又藉朱公由页的 助力,将本书模板,广为流布。此为本书在中国再度流通的开始,在此之前,初度流通的文书记载,则不易求得了。

  在此之后,经过一百馀年,到了南宋宣和三年(西元一一二一年),智涌了然(西元一零七七-一一四一年)(注三),为本书撰写《大乘止观法门宗圆记》(以下略称《宗圆记》)五卷;又过五百多年,到了明末时代的 益智旭(西元一五九九-一六五五年)(注四),撰有《大乘止观法门释要》(以下略称《释要》)四卷。再过二百六十八年,到了民国的癸亥(西元一九二三年)之夏,宁波观宗寺的谛闲,述作了《大乘止观述记》(以下略称《述记》)二十卷。以上三位大师,均以真挚和虔诚的态度,抱着弘扬本书的志愿,来为本书作释,因此,本书之在中国佛教界,自始即未怀疑它不是出於南岳的作品。

  现在,再就有关本书流传的各种史料,加以论述如下:

  (一)本书在中国的流传

  1.寂照(又称寂昭)之来华与遵式的流布据说,日僧寂照,於咸平年间(西元九九八-一零零三年),将本书还传至中国,在此以前,有关本书在中国流布的资料,迄今尚未发现过。至於寂照来华的 事实,以及本书从那以后又在中国流布的消息,可从如下的资料中得知详情:

  (1)根据遵式为本书所制的序文--〈南岳禅师大乘止观原序〉曰:「噫!斯文也,岁月辽远,因韬晦於海外;道将复行也,果咸平三祀,日本国圆通大师寂照,锡背扶桑,杯泛诸夏,既登 岭,解箧出卷。天竺沙门遵式,首而得之;度支外郎朱公由页,冠首序,出俸钱,模板,广而行之。」(注五)

  (2)朱由页为本书作的序文所记,亦与遵式的序文相似,他说:「嗟夫!斯教虽大显示启来者,而人世未之普见。流于海外,逮五百年。咸平中,日本国僧寂照,以斯教,航海而来,复归圣朝。」(注六)

  (3)以上二种,戴於智旭的《释要》之首,智旭本人,亦信此说为实,故在他自着《释要》的本文中,也有这样的记述:「今试细读,实为圆三止观总纲,文不繁而义已备,独慈云忏主五百年后,序而行之,迄今又将五百馀年。」(注七) 又说:「按此法门,唐末流散海外,有宋咸平三年,日本国寂照,持此本至四明,慈云师得之,为作序流通云。」(注八)

  以上三人的意见虽同,但是,朱由页谓:「流于海外,逮五百年」;智旭则称:「唐末流散海外」。若据前者所言,自南岳大师之后,本书即流於海外,而未传於中国本土了。《佛祖统纪》则与后者之说相当.在其《山家教典志》卷二五之 中,所标「南岳《大乘止观》二卷」项下,有如下的一段记述:「唐末教典,流散海外,本朝咸平三年,日本国寂照,持此本至四明,慈云得之,为作序云。初卷开止观之解,次卷示止观之行。」(注九)

  由此看来,宋之咸平三年(西元一零零零年)或咸平中,因为日本僧人寂照之来华,而得到本书如慈云忏主遵式那样的人,并未对其是否出自南岳所着的真伪问题,发生任何怀疑,唯以欢欣之情,为之制序,并请朱由页,为之出资刊出。

  2.本书的三种注释书

  (1)《宗圆记》五卷,收於《续藏》九八册,宋代的了然所述。这是将《大乘止观》,视为南岳大师亲撰,并以圆教的观点,来作的一部书。不但未对撰者的问题置疑,且系以其极为虔敬的态度,作了细密的疏释。他是采用逐字逐句的全文解释的方式,然而,通览其全书,约可举出如次的三项特色:

  所释文旨,力求与天台智的止观会同来看。故在其述撰着《宗圆记》的十种因缘之第一条,便说:「欲会天台所说止观与师不殊故」(注一零)。他确信本书是南岳所撰,又在重视传统相承的信念下,也确认天台止观的源头,便是南岳的本书。例如他为南岳读《法华经》十如是文所作的辩护(注一一);又以天台的一念三千,意想本於南岳(注一二);另说本书的止观体性之三性,和天台的 《摩诃止观》之〈正修章〉同一意趣(注一三)。并且论及南岳止观与天台止观之同异(注一四);一性与三千性相,是异名同体(注一五);南岳的《大乘止观》,乃属於天台止观中的圆顿止观(注一六)。纵览《宗圆记》全书,几乎处处弥漫了这种意愿的倾向。

  精简本书中所用名相义理之与《起信论》及唯识等所用之异同点。《大乘止观》采用的法相,类同并出於《起信论》及唯识论等者不少,了然对於这些,为了自他之立义不同,避免自宗与他宗混同起见,作了苦心的简别。例如将一心与真如(注一七);业识、转识、现识、虚状等(注一八);二种如来藏,如实空和如实不空(注一九);体、相、用之三大(注二零)等,与《起信论》所作之对比。又以三性之名义(注二一),转识得智之意义(注二二)等,和唯识比较,而作的同异公辨。

  详细判析与本书文字相关的名相教义。了然不仅条释正面的文意,并且对於关联的名相教义,提出种种的问题,加以申论解释。这在《宗圆记》卷首所标多达五张纸四百三十多项的「条个」之中可见,他在撰着这种疏释书时,对於天台教学中的许多问题,提出了他自己的见地(注二三)。

  (2)《释要》四卷,现收於《 续藏》九八册,明代的智旭所撰。在对於本书 撰者的问题上,智旭也和了然相同,毫未置疑,并且也是全部依照着天台教义的观点,予以解释的。他一开始,以能起所起等八门十六双义,解释「大乘止观法门」六个字的题义,很巧妙地以此点示出了本书的要旨,为读者简略地提供了全书的纲领。这部《释要》,系以适当的科判,分析论文,显彰文意。大体上说,智旭的见解,乃以本书和天台止观,是站在「名异义同」的立场,故将本书的一心,视为真如心,即是现前一念的妄心。以本书中止观境界的三性,来会通《摩诃止观》的十境(注二四);或以《摩诃止观》的十乘,来配合《大乘止观》全书的纲领(注二五)。又对本书所用阿梨耶识、觉不觉、如来藏之名义,以及三性三无性等的名义,均依《起信论》和唯识论等作解释,最后即达成了与天台之本义相融合的目的,使得本书成为天台化的止观法门,同时肯定了它的价值。比起了然的《宗圆记》,智旭的《释要》,稍嫌简单了一点,但对初心入门者而言,想要求知《大乘止观》之大纲的话,那又宁可舍彼而取此了(注二六)。

  (3)《述记》二十卷,民国增修《大藏经》会校印,浙江省观宗寺谛闲说,德明、圣性、圣心笔记,江妙煦胜观居士「演述」并制序,民国癸亥(西元一九二三年)夏,经历八个年头而完成,根据其序文所称:「教传震旦,去圣时远,障深莫辨夫津涯,慧浅罕窥其宗趣」,「於是南岳大师《大乘止观》,慨焉有作。」 可知此书的态度,也和《宗圆记》及《释要》相同,视本书为南岳的亲撰,而以天台智的教学思想,加以注释。例如他以天台的三止三观及三谛说,解释本书的止观法门(注二七);又将天台的四教判,来配合本书的圆融义(注二八);以天台的百界千如及一念三千,来解释本书的性染与性净之俱时具有义(注二九);更以为本书的三性三无性,乃与天台的三智三谛是同义异名(注三零)。此书比之以《宗圆记》及《释要》,有两个特点:一是夹释夹议,并加附注,读来要比较容易明了;二是强调极乐净土的欣求(注三一)。唯其对於考证事例,稍感疏略。

  3.见於僧传及经录的有关资料在僧传之中,对於本书的揭载,仅见於志磐的《佛祖统纪》,此书撰成於南宋度宗咸淳五年(西元一二六九年),乃在寂照来华之后的二百七十年了。至於其他各种的南岳传记之中,例如道宣的《续高僧传》卷一七、《大唐内典录》卷五,以及《景德传灯录》卷二七等,均未提及《大乘止观》这部书。《佛祖统纪》的「慧思传」(注三二),主要是根据《续高僧传》的资料所写成,只是插入了「《大乘止观》二卷」的记述(注三三)。不过,从「唐末教典流散海外」,而考察遵式的序文所说:「斯文也,岁月辽远,因韬晦於海外」(注三四),以及朱由页所说 的:「流于海外,逮五百年」(注三五)等之文献,可知本书之在中国的散佚(注三六) ,是在有名的唐末五代之际了。尤其从遵式及朱由页之未提及本书在其时代之前的流传情况,更可确证。但在本书出现之后,以迄唐末之世的数百年间,为何也没有关於本书的文献可稽呢?此到后面,再予分析。

  在经录之中,载有本书者,则有《大明三藏圣教北藏目录》一五三五--途;《大明三藏圣教目录》一五二七--践;《大清三藏圣教目录》一四七六--毂等。此等经录,均系出於寂照携带本书来华之后的事了。在《 续藏》所收智旭撰《释要》之卷头,除了附录了遵式及朱由页的序文,尚有居士单照於干隆五十四年(西元一七八九年)写的重刊序文,以及於道光六年(西元一八二六年)比丘尼悟德圆通所写的校正补刻序文(注三七)。此两序文,虽可使读者明白,到了晚清之际,尚有僧俗,弘传本书,於思想的考察,则无关宏旨。

  (二)本书在日本的有关记载

  1.奈良朝古文书本书究於何时传入日本,无法明了,但从已知为奈良中期之古文书的现存者中,对於本书的记述,毋宁是日本,而且是中日两国的最古资料,现在,依其年 代的顺序,分条说明其出现於古文书的年代如下:

  天平十九年八月及十一月(唐玄宗天宝六年,西元七五七年)条下(注三八) :「十七日充纸卅张,十一月廿日充六十张(正用五十四,六张者自先欠)。以上《止观法门》一卷料。」

  天平胜宝三年五月廿五日(唐玄宗天宝十年,西元七五一年)条下(注三九) :「《大乘止观论》一部二卷,迁禅师述。用纸七十张,一卷 禅师(注四零) ,一卷曲授禅师述(注四一)。」

  天平胜宝五年五月七日(唐玄宗天宝十二年,西元七五三年)条下(注四二) :「又《大乘止观法门》,南岳思禅师授以明心道。五十四张。」

  又有一条的年月不详,而其亦有如下的记载(注四三):「《大乘止观法门》一卷,南岳思禅师曲授以明心要。五十四纸。」

  以上四例,可注意者,乃其所述的作者,却有三说: 及 条,大致相同; 条未说作者何人; 条则谓「迁」及「 」两禅师,各述一卷。这是相当使人困惑的事了。

  2.智证大师圆珍(西元八一四-八九一年)之所引除了奈良朝古文书之为记载本书最古的文件之外,对於现行本书文字之引用 得最早的人,当推圆珍所撰的《法华论记》了,该卷四(注四四)之引文均与现行本的本书一致。

  3.惠心僧都源信(西元九四二-一零一七年)之所引源信即是将本书送返中华的寂照之师,他所写的〈法华辨体〉一文,虽系短篇,对於本书的引用,前后竟有五次之多,而达五百馀字。遣用文字虽有多少出入,大体要领一致(注四五)。

  4.理法房珍海(西元一零九二-一一五二年)的述珍海所着的《三论玄疏文义要》卷五(注四六),以「性染有无事」为题,述本书的「染性本具」说,其原文如下:「有《大乘止观》两轴,是南岳思禅师作,又有本题下云,昙迁法师制云云,彼云法性本非染净,而须有染性,能生染用,亦有净性,能起净用也云云。今谓此言,有甚意趣,谓真如本性,虽非染净,而能缘起染净两用。其净用之性,说为净性,非性是净;其染亦尔,染之性故,说为染性,非性是染,此是非染,纵为染。末代浅学,执此为极,甚可悲愍!甚可悲愍!当知性恶是人推,尽非经论中之所说也。」

  在佛教学中,性染思想,乃是本书的创说,亦为天台性恶思想的根源,此待第三章的第四节中,再作申论。

  5.宝地房证真(平安之末-镰仓初期)之考察证真大概是西元一千二百年顷的人物,关於他的生死年月,尚无定说,生地亦不详。据说他阅《大藏经》,先后达十六遍,乃是比 山的一位大学者(注四七)。他所着的天台《三大部私记》,皆为其后日本天台学者视为研修的指南,故从享保(西元一七一六-一七三六年)以来,证真已被山家(睿山)学者,尊称为中古之哲匠。对於本书的是否出於南岳的真伪问题,在日本的天台家学者之中,即是证真的《三大部私记》,首开发难的端绪。主要者有如下的两端:

  (1)在《玄义私记》卷五(注四八),有这样的一段问答:「问:《大乘止观》云:一念创始发修之时,无明住地即分灭也(注四九),故所起智慧,分分增明,故得果时无明灭也(注五零)。彼文意云,通惑断时,别惑亦断,但相微难知,而实断也。」

  「答:或指伏名断。又彼文恐非南岳所出,文势不似大师笔故,义势不似馀部故。及《景德传灯录》二十七「南岳传」中(中略)不云《大乘止观》也。」

  「问:若尔,何故和汉诸师,皆云大师所出?」

  「答:未知所由。」

  (2)又在《摩诃止观私记》卷八(注五一),也有如下的一段文字:「彼文未必 同今宗义,一者法性生一切法,今家判属别教自生句也。二云由一心故,大小相入,此同仁王私记所引他义。三云大菩萨留烦恼。四者南岳诸传,不举此文。五者文艺不似馀部故。六者本题下注云昙迁撰,或本云遥恻撰。故未必定南岳说,然山王院法华论记等,并云南岳也。」

  此外,引用本书者,尚有三处(注五二),虽未论及真伪问题,却在引文之前,加上了「《大乘止观,未知彼宗意」的说明。

  6.日莲(西元一二二二-一二八二年)之引述镰仓中期的日莲,由其全书之中,发现了他曾两度引用本书,他虽未作任何批评,但其对於《大乘止观释》(恐系指的《宗圆记》)以及遵式为本书所作序文的引用,在本书的流传史上,也是不可忽视的事。现在将其分别抄录如下:

  (1)《当体义钞》(注五三)中说:「但真如妙理,有染净二法,云事证文虽多之。《华严》云,心佛及众生,是三无差别文,与《法华经》诸法实相文,不可过也。南岳大师云,心体具足染净二法,而无异相,一味平等云云。又明镜譬真实一二也。委如《大乘止观释》。」

  (2)《显佛未来记》(注五四)中说:「汉土《大藏经》中,小乘经一向无之,大乘经多分失之,自日本寂照等少少渡之,虽然无传持人,犹如木石,带持衣 钵。故遵式云,始自两传,犹月之生,今复自东返,犹日之升等云云。」

  日莲的汉文文章,很不易读,今读其第二例,更知他抱有极浓厚的民族情感。

  7.贞舜(西元一三三四-一四二二年)的记述在贞舜所着的《七帖见闻》卷一中,标着「大乘止观南岳御释欤事」之下,有如次的一段记述:「《大乘止观》南岳御释欤事?答:或日记云,大华严寺昙法师述云云。既依《起信论》,而彼论时代隋前后,非南岳所览。又《传灯录》举南岳释中,不出《大乘止观》。又了然法师《宗圆记》,南岳释有《无诤三昧》,恐是《大乘止观》欤云云。而《大乘止观》、《无诤三昧》共,日本有之,非同本云云。但《大乘止观.序》,南岳释云云。又三河入道寂照,入唐归朝时,《大乘止观》随身,南岳释披露可寻之也。」(注五五)

  这是继证真的《三大部私记》之后,日本学者之第二人,对於本书之真伪,产生怀疑者。当然,贞舜的此一考察,乃是相当粗率的。例如寂照来华,当我宋世,宜称「入宋」,他却说成了「入唐」。

  8其他除了以上所述的重要资料之外,和本书有关的日本记述,尚有好多。

  (1)《东域传灯目录》(注五六),载有:「《大乘止观》一卷,昙迁撰,未详真伪。」又在《诸宗章疏录》(注五七)第一,也有同样的记述。

  (2)《大乘止观见闻》一卷,泉尊记,贞和五年(西元一三四九年)写,京都妙法院存。

  (3)《大乘止观释要杂套》二卷,写本,大正大学藏,一三三.六七。

  (4)《大乘止观颂讲义》一卷,存於佛教通俗讲义之中,释清潭述,明治三十八年(西元一九零五年)刊,大谷大学藏,馀洋六零九。

  (5)《大乘止观颂注》一卷,此系德川幕府时代,日人妙立慈山(西元一六三七-一六九零年),对本书正宗分末尾的颂文,作的注释。刊於元禄四年(西元一六九一年),现在三处备存: 龙谷大学二六五一.一, 大谷大学馀大二六零 七, 立正大学A一二.四零三。

  (6)《大乘止观真伪》一卷,豪实记,写本,现存於比 山的无动寺。

  (7)除此之外: 光谦(西元一六五四-一七三九年)曾於其所着的《止观开讲要议》中,对本书引用了两个问答; 普寂(西元一七零七-一七八一年)在其《起信论义记要决》、《止观复真钞》、《集注诠要》的三书之一,把本书列为伪书。

  (8)明治以后,日本佛教学界,对於本书所作的议论者,大约有如下的十一篇文字可查:

  [1]天纳中海氏的〈大乘止观法门 真伪 就 〉,《四明馀霞》第二六二号,明治四十年十月十日。

  [2]大野法道博士的〈南岳慧思 学风〉,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三号,大正九年。

  [3]村上专精博士的〈大乘止观法门 作者 就 〉,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一号,大正九年。

  [4]望月信亨博士的〈大乘止观法门〉,《佛教大辞典》,四卷三二七零页。

  [5]布施浩岳博士的〈南岳大师 天台学〉,《宗教研究》三卷五号,大正十五年。

  [6]平了照博士的〈南岳大师 着书 真伪〉,《山家学报》新一卷四号,昭和六年。

  [7]高桥勇夫氏的〈大乘止观法门 撰者 就 〉,《佛教研究》六卷四条,昭和十七年十至十二月号。

  [8]高桥勇夫氏的〈大乘止观法门 内容 关 研究〉,《东洋大学论纂》 二号,昭和十七年。

  [9]安藤俊雄博士的《天台学--根本思想 展开》一七零页。

  [10]本幸男博士的〈性起思想 恶 就 〉,《印度学佛教学》五卷二号。

  [11]关口真大博士的《天台止观 研究》九二页及一二七页、一三四页。

  注解:

  注 一、《大正》四六,《缩藏》阳四,《续藏》三二.九页。

  注 二、依据《释门正统》、契嵩所撰之《行业记》,以及《镡津文集》卷一五。并参照陈垣氏的《释氏疑年录》二零四页。

  注 三、根据《释门正统》,参照《释氏疑年录》二五五页。

  注 四、依据《新续高僧传》卷九、《灵宗论》卷首自传、《释氏疑年录》四零七页。

  注 五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一页下;《续藏》九八·四三七页D─四三八页A。

  注 六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一页上;《续藏》九八·四三七页B。

  注 七、《续藏》九八.四三八页A〈大乘止观释要自序〉。

  注 八、《续藏》九八.四四零页B。

  注 九、《佛祖统纪》卷二五,《大正》四九.二五八页上。

  注一零、《续藏》九八.三五九页D。

  注一一、同右,三八六页C。

  注一二、同右,三八八页A。

  注一三、同右,四一六页D。

  注一四、同右,四二一页D。

  注一五、同右,四二二页B。

  注一六、同右,四二五页A。

  注一七、同右,三六二页B。

  注一八、同右,三六四页B-C。

  注一九、同右,三七八页C。

  注二零、同右,四一一页C。

  注二一、同右,四二零页A。

  注二二、同右,四二九页A-C。

  注二三、《佛书解说大辞典》第七卷三零五页C-D参照。

  注二四、《续藏》九八.四四一页C、四六八页A。

  注二五、同右,四七五页A。

  注二六、《佛书解说大辞典》第七卷三零四页A-B参照。

  注二七、《大乘止观述记》一七页。

  注二八、同右,六六页。

  注二九、同右,九六-九七页。

  注三零、同右,二零七页。

  注三一、同右,一三九页等。

  注三二、《佛祖统纪》卷六,《大正》四九.一八零页下。

  注三三、同注九。

  注三四、同注五。

  注三五、同注六。

  注三六、岛地大等氏的《天台教学史》第三编第一章第一节(《现代佛教名着全集》九·二八九页上)中说:「从来之诸宗,悉皆绝迹,经疏零落,几至全部烟灭。」

  注三七、《续藏》九八.四三七页A。

  注三八、《大日本古文书》九.一四页;东洋文库刊行石田茂作之《奈良朝佛教研究》附录;《奈良朝现在一切经疏目录》二六一九号,至於此目录所载的「天平十八」实系「天平十九」之误。

  注三九、《大日本古文书》一一.五六六页;《奈良朝现在一切经疏目录》二六三六号。

  注四零、在《奈良朝现在一切经疏目录》二六三三号项下,有「禅师」三字。

  注四一、「曲授禅师」的「曲授」二字,与现行本书卷首之「南岳思大禅师曲授心要」的「曲授」二字相同,值得注意。

  注四二、《大日本古文书》一二.五二五页:《奈良朝现在一切经疏目录》中缺此记载。此项文书在《正仓院文书》,写为《奉写章疏集传目录》。

  注四三、《大日本古文书》八.五二六页;《奈良朝现在一切经疏目录》二六二零号,虽其年代不详,却以其类推而被收於「天平十六年十二月廿四日」的条目之次条。

  注四四、《智证大师全集》一.一二四页;《日本大藏经》的〈诸大乘论章疏〉一.一四一页。

  注四五、《惠心僧都全集》三.二七五-二八零页。

  注四六、《大正》七零.二八零页中。

  注四七、天纳中海氏「大乘止观法门 真伪 就 」,《四明馀霞》二六二号六页(明治四十年十月十日)。

  注四八、《大日本佛教全书》中的《三大部私记》二零七页。

  注四九、本书卷一,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三页中。

  注五零、本书卷一:「得果时迷事无明灭也」。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三页中。

  注五一、《大日本佛教全书》的《三大部私记》五四一页。

  注五二、《玄义私记》五末二十三丁、三十丁、《止观私记》五末三丁。

  注五三、《日莲圣人遗文》昭和定本一.七五八页。

  注五四、同右,七四一页。

  注五五、村上专精氏的「大乘止观法门 作者 就 」,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一号(大正九年六月十日)参照。

  注五六、日本永超所集,卷一,《大正》五五.一一四五-一一六四页。

  注五七、日本谦顺所撰,三卷,现存於《大日本佛教全书》的《佛教书籍目录》第一。

  第三节 本书真伪问题之研究

  如上节所举,有关本书作者的传述,以及真伪问题的讨论者很多,但是,因其传述不一,甚至最先提出真伪疑问的证真,也未敢作论断。到了明治之后,虽有若干学者,为此问题,争持很久,迄今仍未有人提出决定性的证据,来证实本书之真或伪。实际上,无论本书是否出於南岳慧思的亲撰,价值之伟大,依然丝 毫不受影响,我们可从中日两国学者之重视本书的事实,得到明证;尤其在日本,本书的真伪问题系日人提出,他们重视本书并引用本书的历代学者,却又超过了中国。在上节,仅是例举资料;在本节,我们再就资料,加以考察。

  (一)慧思撰述说的检讨

  1.有的学者以为,《大乘止观》,虽非《起信论》的释论,运用《起信论》来说明作者特有的思想之处,却确实不少,可是《起信论》的译者真谛,乃系慧思同一时代的人,慧思不可能见到《起信论》,以此推论,本书之谓出於南岳慧思者,当属一种误信的传说(注一)。

  2.宝地房证真以为:「彼文恐非南岳所出,文势不似大师笔故,义势不似馀部故;又《景德传灯录》二十七『南岳传』中(中略)不云《大乘止观》也。」

  另外有人,更有如下的几点疑问(注二):

  (1)根据南岳的《立誓愿文》来看,慧思乃是一位《法华经》和《般若经》的信仰者;若照他《随自意三昧》等的思想路线,他之站在《般若经》的立场,是无可置疑的。可是,若从般若思想来看本书《大乘止观》,毋宁要说是采纳了《华严经》的意趣,较为正确。这一点,恐怕就是证真所说的「义势不似馀部」的 理由了。

  (2)慧思尝师事慧文,他们两人,同为龙树的崇拜者,因此,也同为龙树佛教学的宣传者。可是,本书的立场,并不与龙树系的思想相容,倒与无着系的渊源有关,例如运用分别性等三性说之法相,来说明大乘止观的体状,又采用《起信论》的论旨,作为理念的基础,以说明止观之所依止。

  (3)天台大师,重视「金口相承」与「今师相承」,所谓「金口相承」,主要在於教相,「今师相承」则属於观门方便,此一观门,当系相承於南岳,故在《摩诃止观》中,也说到「天台传南岳三种止观」的事。然而本书之中,并没有发现所谓「三种止观」的说法,更可注意者,在所有现存的南岳着作中,也都未见三种止观的名目。

  (4)主唱「今师相承」的天台智 ,在其着作之中,和他由於灌顶章安的录记之中,以及荆溪湛然的述作之中,竟然均未举示《大乘止观》的内容,甚至连本书的书名,也未提示过。又可注意者,南岳现存之着作而未见於天台等着述中的,并不仅是《大乘止观》。

  (5)考察本书以外的南岳着作,例如《随自意三昧》、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,以及《次第禅门》等书,仅用了「禅定」及「三昧」等的名相,未尝用过 「止观」的名称。

  (6)在《随自意三昧》之中,乃以第八识为纯净的真识,第七识为纯智的解识,前六识为烦恼妄想。这是当时盛行於北魏方面的地论宗的意趣。但是,本书对於心意识的观念,则取《起信论》的立场,以第八阿梨耶识为真妄和合识,以第七识为我执识,此与当时地论宗的说法是不相容,倒是与摄论宗所说者相类似。若此两书同为南岳所作,何以会有不同的立场。

  (7)南岳曾经师事北齐慧文(注三),慧文是由读龙树《中观论》的〈四谛品〉偈:「众因缘生法,我说即是无,亦为是假名,亦是中道义」,而得恍然大悟的人。所以,南岳与北齐,也都是宗仰龙树的人,亦以弘通龙树的实相论为主。例如南岳的《随自意三昧》及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等,均系依据实相论而作的东西。可是本书,乃系依据马鸣的《起信论》,即是一种缘起论的立场者。这一点,可能便是证真所指「文势不似大师笔故」的理由了。

  3.尚有学者以为(注四):阅读本书之时,偶尔可以发现其文章有若干涩滞之处。并且以为,本书之中,带有和臭的文句者,最足注目的,即是本书开卷之处本文之前的一段长达六十五字的按语(注五),以此亦可推及其他了。

  同时,在贞舜的《七帖见闻》之中说:「或记云大华严寺昙法师述」云云。 即依《起信论》,而彼论时代,隋前后,「非南岳所览」。另有永超的《东域传灯目录》卷下,提及「《大乘止观》一卷,昙迁述,未详真伪」。这是说,本书非出南岳慧思,乃是出於昙迁之手。然而,昙迁是北地摄论宗的始祖,唯有住於禅定寺等的记载,尚未从其史传之中,见过他曾住过大华严寺的文献,何况《东域传灯目录》中,另也有着「《大乘止观》一卷,南岳思撰」的记载。

  至於南岳是否能有见到《起信论》的可能,待下一段中再推考。如果仅以此点疑窦,而否定本书是由中国传至日本的史实,甚至以为是出於日本学者的伪作,那是不足取信的事。

  但是,却有日本学者,从天台教学史的考察上,认为由天台始唱,经唐之荆溪为之敷演,及於宋之知礼将之再兴,便在六识之上,成立了始觉的法门;日本方面,则经传教、慈觉、智证、安然等人,在比 山兴起的日本天台宗,即在九识的建立之上,成立了本觉的法门。本书思想,则与之相当,故而推想是成立於日本平安时代(西元七八二-一一九七年)的中期,是出之於比 山的学僧之手 (注六)。其实,这是不堪一击的一种假想,因为本书之在日本出现,早在奈良时代(西元七零八-七八一年)的古文书中,已经有了记载,何至於反而到了平安时才被日僧伪造出来!

  (二)慧思真撰说的论定

  1.如前述贞舜的《七帖见闻》,以及其他的资料(注七),以《起信论》的译出年代作考察,来否定本书之为南岳慧思的撰述,根据论者的反驳(注八),已将此一观点推翻。

  (1)《历代三宝纪》卷一一之太清四年(西元五五零年)说。

  (2)《开元释教录》第六的承圣二年(西元五五三年)说。

  (3)扬州僧智恺的《起信论序》之承圣三年(西元五五四年)说。

  在此三说之中,最迟的一种为梁之承圣三年。南岳慧思於北齐天保六年(西元五五五年),入光州之大苏山,可见尚在他入大苏山前之一年,乃至四年,《起信论》已被译成了汉文。纵然以承圣三年为准,距离南岳入寂的陈宣帝太建九年(西元五七七年),尚有二十三年或二十四年。所以,如说由於真谛与南岳同时,便无法见到真谛所译的《起信论》,在年代上的推论是站不住脚的了(注九)。

  2.宝地房证真的《三大部私记》所指出的疑窦,共有六点,加以概括,则不出如下的四点: 与天台宗的宗义不符合; 在南岳的各种传记中,未见列举本书之题名; 本书的文势与南岳的其馀各书不相类似; 在所传的资料中,或谓本 书是昙迁所撰,或称是遥恻撰,事实上当然也有说是南岳撰的。因此,证真本人,也只是疑而不决罢了!但这四点,可以包括前述的诸难。

  现在,且对这四点的疑难,逐条批判如下:

  (1)所谓与天台宗的宗义不符合,便怀疑本书之非南岳所作,这是一种倒果为因的推论法,不合逻辑的原则。须知,天台宗的创始者,不是南岳,而是南岳的弟子天台智 ,南岳的思想之一部分,固被智 所承受,并将南岳视为天台思想的主要源流。但是,南岳慧思撰述本书,当在他的晚年,也就是在智 於大苏山亲近慧思而已由大苏山去了金陵之后,述南岳始撰本书,比起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的撰作年代,本书之撰成,要迟一些。可是,从智 虽未从南岳亲承本书的思想,在智 的思想中,承受本书的理念之处却有很多,此且留到后面第三及第四章中,详作研讨。

  我们怎么知道本书是南岳的晚年作品?因在章安所写的《智者大师别传》之中,曾说到南岳慧思授智者大师以「四安乐行」,这是智 在大苏山亲近南岳之际。又在南岳的《法华经安乐行义》之中,说到了如《随自意三昧》中说(注一零),可见《随自意三昧》的撰作时间,要早於《法华经安乐行义》,《法华经安乐行义》则在智 参於大苏山的时代完成;另一篇《立誓愿文》,也是始於大苏山 时期。至於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二卷,撰作的确实年代不详,诸种南岳传记之中,却多有列举其题名者,在南岳自己的其他诸作中,则未自举其名,故有类於《大乘止观》,但其用三昧之名为题,又类於《随自意三昧》。以此推想,此文早於《大乘止观》而迟於《法华经安乐行义》。再看《大乘止观》的文字组织及思想体系,比起前述各种,均要整然而严密得多,加之在智 的述作之中,也未见到此书之名。因而相信,乃系出於南岳晚年的杰作了。

  (2)因在南岳诸传记中,多未列举本书之名,故而怀疑本书之非出於南岳所作,这也未必能够视为确论。我们从现存於藏经中的《大乘止观》,标为「曲授心要」看来,可知本书不是撰述之作,而是一种口传的或口述的作品,在唐之道宣时代(西元五九六-六六七年),可能尚未成为一部书的型态,故在道宣写作《续高僧传》(成於贞观十九年,西元六四五年)及《大唐内典录》(成於麟德元年,西元六六四年)之际,或者虽已成书,而尚流传不广,以致被道宣律师之所漏列。灌顶章安大师(西元五六一-六三二年)是天台三大部的功臣,他的时代与道宣相当而略早,在他所整理出来天台三大部中,未曾标示出本书之名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  本书之在唐代,未能广被流行的另一重要原因,可能在於玄奘憎恶旧译经 典所致。因为本书的成立年代,是在真谛译出《起信论》及《摄大乘论》之后,又在玄奘自印度回国之前,本书之中,引用《起信论》与假借《摄大乘论》之处甚多,可是,一到玄奘回国(贞观十九年)之后,即令教界「不许讲旧所翻经」 (注一一)。由此推想,本书是在《起信论》译出而已流行之后,在玄奘回国之前的阶段中,可能已由成立而被流传,但到贞观十九年后,由於玄奘的请求,不许再讲旧所翻经,《起信论》及《摄大乘论》,正好属於旧翻之列,以此旧翻之论书为基础的中国着作如本书者,也可能受到了流通的禁止,道宣的《续高僧传》正好也是完成於玄奘回国之年,《大唐内典录》则更在其后十九年始成。

  (3)本书的文势与南岳其馀各书不相类似,这也是事实,和《随自意三昧》、《法华经安乐行义》、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等比照之下,本书确实不同。因为前者是站在龙树实相论系统的立场,后者则为站在马鸣缘起论系统的立场。然而,我们不妨作更进一步的研讨,由於慧思着作之残留於世者,为数不多,可能尚有若干部书的思想系统,和实相论相违而与缘起论相应者。因为实相论系统的印度着述,译成汉文的时代较早,所以慧思的早期或前半期思想,是沿着北齐慧文的路线在走。当他后半期生命历程中,因由真谛三藏译出了《起信论》及《摄大乘论》和《摄大乘论释》,便使他接触到了新思想的启示。前半期的他是依据《般若 经》而有《随自意三昧》及《诸法无诤三昧法门》两种三昧的撰述;后半期则依据《起信论》及《华严经》而有本书之述说,以《起信论》为骨架而开示了一心三观的止观法门。由其前后所依经论之不同,义理及其文势,自亦不能无异了。

  再就上述不同的思想,加以考察,我们应当从认识论的观点上推论。在佛教中的认识论,一般地说,可分成二种:一是凡夫的认识,二是佛陀的认识。我们凡夫乃至菩萨的认识,是相对的,是可因了环境及所受的教育和努力与否,而有改变的,因其尚未透得绝对的价值理念,所以是相对的;唯有佛陀,已经实证诸法实相,故为绝对的认识。南岳大师之尚未成佛,乃是无可置疑的,因其自称:「吾一生望入铜轮,以领徒太早,损己益他,但居铁轮耳。」(注一二)故其前后思想系统之变迁,不足为异;况其基本之力行思想未变,由禅定三昧而进入止观法门,说法不同,实际则是一样东西。

  同时,在佛教史上,一师的撰述而有义势之互异者,亦不乏先例。比如印度的马鸣,他为阐扬大乘之真如缘起论而着有《起信论》,又以《无我义经》论述了空无相的思想。再看龙树的撰述,他以《十二门论》等宣说消极的实相论,又以《大智度论》等宣说积极的实相论(注一三);他以《中观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、《七十空性论》为主,来「破小扬大」,又以《回诤论》、《六十颂如理论》、《广破经广破论》为主,来论破外道;他以《大智度论》来高扬般若性空的思想,又在《十住 婆沙论》之中,鼓吹了他力的净土思想(注一四)。另看世亲的撰述,他被称为千部论主,然却分别站於大乘及小乘的两种立场,在大乘方面,又分别为《法华经》、《般若经》、《华严经》、《涅盘经》、《维摩经》、《阿弥陀经》等经作注释,尤其着力於阿梨耶识思想和如来藏思想,所以他的撰述,极为复杂(注一五)。因此,到了世亲的四大弟子,便各传一系了:安慧(西元四七零-五五零年)传其毗昙学;陈那(西元四零零-四八零年)传其唯识及因明;德光传其小乘有部之律学;解脱军(Aryavimuktisena)传其般若学(注一六)。

  我们以马鸣、龙树、世亲之撰述态度,来比论南岳慧思的思想之前后异趣,则很容易相信《大乘止观》是出於南岳的真传了。

  (4)由於有些资料中,曾说到昙迁撰述《大乘止观》,遂有以为现存的本书为昙迁的作品(注一七)。但这同样也是问题,因在《续高僧传》卷一八的「昙迁传」中(注一八),亦未见其列出《大乘止观》之书名。

  既然有此传说,不妨把与本书真伪问题有重大关联的真谛、慧思、昙迁等三人的住世年代,对照列表如次:

  真谛三藏:西元四九九-五六九年

  南岳慧思:西元五一五-五七七年

  昙迁法师:西元五四二-六零七年

  从日本方面对於本书传流史的考察,谓是出於昙迁者,综合起来则有如下的六起:

  《奈良朝古文书》「天平胜宝三年五月廿五日」条下(注一九)说:「迁禅师述」。

  圆超(西元?-九一四年)撰《华严宗章疏并因明录》(注二零)中说到:「《大乘止观》一卷,昙迁述」。

  永超(西元?-一零九四年)撰《东域传灯目录》卷下中说到:「《大乘止观》一卷昙迁撰,未详真伪。」(注二一)

  珍海(西元?-一一五二年)撰《三论玄疏文义要》卷五(注二二) 中说到:「有《大乘止观》两轴,是南岳思禅师作,又有本题下云昙迁法师制。」

  证真的《止观私记》卷八中有说到:「或本题下注云昙迁撰。」

  舜贞(西元一三三四-一四二二年)的《七帖见闻》一本七零页右 云:「或日记云,大华严寺昙法师述云云。」

  若从这六起资料的年代上考察,此种述的根由,始於《奈良朝古文书》,此下诸人,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。至於最早之人,怎会将本书误传成为昙迁所撰的呢?那亦并非全无原因,因为南岳的寂年,仅比真谛的寂年晚了八年,在一般人的想像中,南岳接受真谛的译作而发为自己的论书者,比较没有可能(实则并非不可能,已如前述),何况在南岳传记中,也未提及他与《起信论》和《摄大乘论》的关系。再说「昙迁传」中,虽亦未曾列出本书之名,但其思想路线,颇与本书的立场类似,比如本书引用的《华严经》、《起信论》、《楞伽经》,尤其是《摄大乘论》,乃是昙迁於北地专门弘扬的大法,此在他的传记中,有着明白的记载(注二三);同时,当昙迁於二十一岁(西元五六二年)出家之时,《起信论》已被译出了九年以上。根据这一判断或猜想,便将本书误传为出於昙迁之手了。实则一书而於两地被传为两师所出者,也不乏其他的例子,比如《瑜伽师地论》,在汉译是弥勒造的,在藏译则谓为无着造的,谁是谁非,颇难论断。

  不过,我是主张本书出於南岳的真撰,但却未必是由南岳亲笔写成,已如前述,是属於口述的论书,故与他亲笔所写的东西,在文字上也有出入。我们知道,天台智者,固有其亲撰的作品,他的主要的天台三大部,却是由他口述而为 其弟子灌顶写成的,故我相信,《大乘止观》不是南岳亲撰,只是由其口述口传,到他的弟子,甚或是再传弟子之时,始被写成。因在慧思禅师的三种传记之中,均说到「口授」的事:

  1.《续高僧传》卷一七:「凡所着作,口授成章,无所删改。」(注二四)

  2.《景德传灯录》卷二七:「凡有着述,皆口授,无所删改。」(注二五)

  3.《佛祖统纪》卷六:「所着述,多口授,门人笔成章句。」(注二六)

  因此,除了南岳本人的思想有前后期之分,在他弟子笔录的文字方面,也可因了人的不同而有不同,纵为一人笔录,也可能有青年时代与晚年时代的不同 (注二七)。《续高僧传》与《景德传灯录》,均谓「无所删改」,谅系指的文章义理,一如佛陀说法,也是口授成章,后经弟子结集,便成经典。又如孔子的《论语》,亦系口授成章,而为门人记录成篇者。如要说成记录后的文字与口授时的口语之间,一字不易者,是不可能的。当然,我仅作论断,尚无法也不必作为本书真伪的最后定论。

  注解:

  注 一、布施浩岳博士的《南岳大师 天台学》所引者,《宗教研究》新三卷五号(大正十五 年九月一日)。

  注 二、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一号(大正九年)。

  注 三、《四明馀霞》第二六二号六-七页(明治四十年十月十日)。

  注 四、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一号三页。

  注 五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一页下,有这样的一段小字注明:「行者若欲修之,当於下止观体状文中学,若有所疑不决,然后遍读当有断疑之处也。又此所明悉依经论,其中多有经文论偈,不得不净御之,恐招无敬之罪。」此段文字,以我看来,的确不像中国人所为,更非南岳所说,乃系日本学人在寂照入宋之前,为了尊崇起见而作的按语。

  注 六、《佛教学杂志》一卷一号四页。

  注 七、《佛书解说大辞典》七卷三零四页。

  注 八、《宗教研究》新三卷五号。

  注 九、同右。

  注一零、《大正》四六.七零零页下。

  注一一、《续高僧传》卷二五「法冲传」。《大正》五零.六六六页下。

  注一二、参同本章第一节注三二。

  注一三、释圣严的《印度佛教史》第九章第一节。

  注一四、《十住 婆沙论》卷五〈易行品〉。《大正》二六.四零页下-四五页上。

  注一五、释圣严的《印度佛教史》第十章第二节。

  注一六、释圣严的《西藏佛教史》第二章第一节。

  注一七、《佛教研究》六卷四号六九-七零页(昭和十七年十月至十二月)。

  注一八、《大正》五零.五七四页中。

  注一九、参看本章第二节二目一项 条。

  注二零、《大正》五五.一一三四页中。

  注二一、参同本章第二节注五五。

  注二二、《大正》七零.二八零页中。

  注二三、《大正》五零.五七二页上-中、五七四页中。

  注二四、《大正》五零.五六四页上。

  注二五、《大正》五一.四三一页下。

  注二六、《大正》四九.一八零页下。

  注二七、《四明馀霞》二六二号九页。

  《大乘止观法门》的基本思想

  第一节 本书的如来藏思想

  梵语意为「如来之藏」,即是被隐覆於一切众生的贪嗔烦恼中的自性清净的如来法身。

  (一)本书有关如来藏思想的依据在大乘经论之中,有关如来藏思想的述者颇多,现举其中重要的,有如下的数种:

  1.《如来藏经》云:「我以佛眼观一切众生,贪欲恚痴诸烦恼中,有如来智、如来眼、如来身,结加趺坐,俨然不动。」(注一)

  2.《涅盘经》卷八云:「我者,即是如来藏义,一切众生悉有佛性,即是我义;如是我义,从本已来,常为无量烦恼所覆,是故众生不能得见。」(注二)

  3.《胜经.法身章》云:「如来法身,不离烦恼藏,名如来藏。」(注三)

  4.在《如来藏经》中,又举九喻以说明如来之义,谓如来法身,虽覆於烦恼,而其自性清净,丝毫不为烦恼所染。又如《法华经》卷二〈信解品〉的长者穷子喻,以及卷四之〈五百弟子受记品〉,所揭的衣内明珠喻等,均系譬显如来藏思想 (注四)。

  5.又在《胜经》的〈空义隐覆真实章〉中所说的如来藏,有空与不空二种差别:「世尊,如来藏智是如来空智。世尊,如来藏者,一切阿罗汉、辟支佛、大力菩萨,本所不见,本所不得。(中略)世尊,空如来藏,若离、若脱、若异,一切烦恼藏;世尊,不空如来藏,过於沙,不离、不脱、不异,不思议佛法。」 (注五)这是说,如来藏与烦恼之间的关系,若将之区别而言,则为如来藏中,空去一切烦恼,名为空如来藏;如来藏又具足过於恒河沙数的不可思议佛法,与之不离、不脱、不异,名为不空如来藏。

  6.另在《起信论》之中,将真如分为如实空及如实不空之二义。真如不与一切的染法相应,离一切差别之相,是谓如实空;真如常恒不变,净法满足,是谓如实不空(注六),此与《胜经》所说的如来藏之空及不空,大略一致。

  7.《胜经.法身章》又说了在缠与出缠的两种如来藏:「若於无量烦恼藏所缠如来藏不疑惑者,於出无量烦恼藏法身亦无疑惑。」(注七)

  8.《起信论》对於觉之体相,以四大镜作喻中的「如实空镜」(即是空如来藏)及「因熏习镜」(即是不空如来藏),便是说的在缠之如来藏;「法出离镜」及「缘熏习镜」,乃是说的出缠之如来藏(注八)。此与《胜 经》的观点,也是一致的。

  从以上所举八例,已使我们略知如来藏的梗概,至於本书所述的如来藏之名目,则谓:「此心即是自性净清心,又名真如,亦名佛性,复名法身,又称如来藏,亦号法界,复名法性。」(注九)

  也就是说,在《大乘止观》的立场,如来藏的异名,可有无量无边。例如,在真常唯心系的大乘经论之中,尚有圆觉、空性、实相、实际、菩萨心、大涅盘、常住真心等,均可列於如来藏的异名同义之内。此亦即是被本书名为「大乘」的「一心」。

  再来探究如来藏之教义,乃系基於的胎藏说,将之与《舍利弗阿 昙论》卷二七〈绪分假心品〉等所说的心性本净说,组织之后完成的。我们从西晋时代的竺法护,便提出了《如来藏经》的初译来看,可知此一教义之在印度,成立得相当地早。此后译成汉文的《法华经》、《涅盘经》、《胜 经》、《楞伽经》等诸大乘经,以及《佛性论》、《究竟一乘宝性论》、《起信论》等诸大乘论 书,也是敷衍此一教义;对於中观和瑜伽的两大学派而言,并在印度自成一个学派系统,而且是一个有力的大乘佛教系统。至於《大乘止观》的理论基础,便在这些经验之中,引用了不少(注一零)。

  如上面所述,如来藏,亦名真如,在《摄大乘论》,称为法界真如,此一法界真如,具有遍行等十种相,是为由初地至十地的所证之法。在《起信论》,以真如为众生心的实体,谓:「一切法从本已来,离言说相,离名字相,离心缘相,毕竟平等,无有变异,不可破坏,唯是一心,故名真如。以一切言说假名无实,但随妄念不可得故。言真如者,亦无有相,谓言说之极,因言遣言。此真如体,无有可遣,以一切法悉皆真故。亦无可立,以一切法皆同如故,当知一切法不可说不可念故,名为真如。」(注一一)这个真如,乃是离言的法体,既离言说之相,亦离心缘之相,唯是根本无分别智所证境界,而且此所谓真如这个名词之成为语言,也是为了遮遣世间虚妄名言而假立的东西,究其实际,乃是无言可立的。既立言说,《起信论》便依於言说而将真如分别成为如实空及如实不空二义:真如理体,离绝妄念,毕竟空寂,故名如实空;自体俨然,具足无漏性功德法,故名如实不空(注一二)。这便是所谓的依言真如了。

  根据真谛译的《摄大乘论释》卷一四则云:「此无垢清净真如是常住法,诸 佛以此为身故,诸佛身常住,由此身常住;依此身有众德故,众德亦常住。此常住,以真实性为相。」(注一三)《起信论》对此则谓:「若观彼佛真如法身,常勤修习,毕竟得生,住正定故。」(注一四)

  由这些论据看来,如来藏的确就是自性清净的法身、法尔、法性、法界、真如等的异名同义。在本书中的「依止一心以修止观」(注一五)者,这个「一心」(eka-citta),即是绝待无二的心性,也是万有的根本原理,称为真如,称为如来藏。此在本书之中,有如下的一段说明:「云何名为真如?答曰:一切诸法,依此心有,以心为体。」又说:「以不生不灭,不增不减,故名之为真。三世诸佛及以众生,同以此一净心为体;凡圣诸法,自有差别异相,而此真心,无异无相,故名之为如。」更说:「又真如者,以一切法真实如是,唯是一心,故名此一心以为真如。」(注一六)

  本书又引《起信论》作为论证:「一切诸法,从本已来,离言说相,离名字相,离心缘相,毕竟平等,无有变异,不可破坏,唯是一心,故名真如。」(注一七)

  这一段《起信论》句,我们已在前面的注一一中见过,以此可知本书与《起信论》的如来藏思想,关系何等密切。本书又说:「此心体虽为无量染法所覆, 即复具足过河沙数无漏性功德法。」(注一八)此一观点,又与前面注一及注四的《如来藏经》所示者一致(注一九)。

  (二)本书有关如来藏的问题根据上述,本书的基本立场,乃是立足於如来藏缘起的基础之上。近世以来,特别在日本的佛教学界,对於如来藏思想的研究成果,已可谓相当丰富,与如来藏有关的大乘经论相当多,若以类型来加以考察,可有十五种或十七种之多 (注二零)。现在暂且列举与本书最有关系的六种经论之内容所示者,列表如次页 (注二一)。

  作为本书的最重要的基础论典,当然是表中的《起信论》,有关《起信论》的撰者问题(注二二),在日本、在中国的近世佛教学术界,议论颇多,迄今尚未得一定论。不过,可以确定,《起信论》乃受了《入楞伽经》的很多影响(注二三),它也像《楞伽经》那样,显示着将如来藏与阿梨耶识思想,结合为一的倾向 (注二四)。这一点,且留到下一节中,再加说明。本书对於如来藏的思想,是站在怎样的角度上来处理的呢?这便是以下所要讨论的问题。

  1.如来藏的三义本书卷一,有这样的一段问答(注二五):

  「问曰:云何复名此心为如来藏?」

  「答曰:有三义,一者能藏名藏,二者所藏名藏,三者能生名藏。所言能藏者,复有二种,一者如来果德法身,二者众生性德净心,并能包含染净二性及染净二事,无所妨碍,故言能藏名藏;藏体平等,名之为如,平等缘起,目之为来,此即是能藏名如来藏也。第二所藏名藏者,即此真心而为无明藏所覆藏,故名为所藏也;藏体无异无相,名之为如,体备染净二用,目之为来,故言所藏名藏也。第三能生名藏者,如女胎藏能生於子,此心亦尔,体具染净二性之用,故依染净二种熏力,能生世间出世间法也。是故经云(注二六):『如来藏者,是善不善因。』又复经言(注二七):『心性是一,云何能生种种果报。』又复经言(注二八):『诸佛正遍知海,从心想而生也。』故染净平等,名之为如,能生染净,目之为来,故言能生名如来藏也。」

  像这样的能藏、所藏、能生之如来藏三义之说,与一般所称例如《佛性论》所言的能摄、所摄、隐覆之如来藏三义之说,似乎有些区别了。因为在《佛性论》卷二〈如来藏品〉之中,以如如智,称如如境,不违二空,一切众生,悉皆被摄 藏於如来智内,是为所摄藏义;如来常住不变,众生为烦恼隐覆而不能见,是为隐覆藏义;果地之无量功德,皆为本有之性德,悉为众生之所摄藏,是为能摄藏义 (注二九)。

  进一步而言,再将本书的如来藏三义,与《佛性论》的如来藏三义,作一较为详细的比较如下:

  (1)本书的所藏,与《佛性论》的隐覆藏,两者的名目虽异,实则都是站在如来藏的立场,以说明为无明所覆藏为宗旨,彼此约略一致。

  (2)本书的能藏,与《佛性论》的所摄藏之内容,大略也是相同,本书说其能包「染净二性及染净二事」,《佛性论》则将「众生摄於如来智中」。《佛性论》是约众生而立名,本书则约如来藏而立名。

  (3)本书立能生以阐明如来藏缘起,对此,《佛性论》则以说明众生摄藏有果地无量功德的性德,而立能摄藏。因此,其中也摄有能藏之义了。

  为了明了起见,不妨将本书和《佛性论》所持如来藏三义的同异之点,列表对照如下:

  在此三义之中,《大乘止观》的能生藏和《佛性论》的三义之任何一个,都不能相当。可是,在本书之中的能生藏,它的作者对它用力最多,如前面所引,特别举了三种经语,用作论据的证明。

  因此,本书的如来藏三义,毋宁是作者慧思禅师,在其参考经义论证之后,另行整理出来的一个新观念,名之谓能生藏。因为无法从其他经论中,找到本书所用三种藏的名目,内容虽略与《佛性论》相近,但是像能生藏这个名目的出现,便可理解到慧思禅师并未以任何一经或一论的范型为满足,他是站在如来藏的立场,综理各家之言,作了新的调整。除了能所二藏之义,系取自《佛性论》的如来藏之三义之外,更进一步,又加上了能生之义,这是值得注目的一项新的考察。

  同时,本书与《起信论》的关系相当密切,所以又依《起信论》以说明一切生灭之根源,《起信论》有云:「依如来藏故有生灭心。」(注三零)此在本书能生藏条下所举经证之中,也说明了这一如来藏缘起的旨趣;在《起信论》中接着上文,连下来的是:「不生不灭与生灭和合,非一非异,说名阿梨耶识。」(注三一) 也被本书之所引用(注三二),故这亦即本书对於如来藏缘起所站的根本立场,以此真妄和合的「本识」作为中心,来展开本书所持的心意识论的体系。

  2两种如来藏上面是就如来藏的三义,说明了如来藏之作为一心的三个异名异义。现在再就如来藏所依的一心之体状,离相和不一不异相俱,以说明空和不空的两种如来藏。此一如来藏的空义及不空,在《胜 经》的〈空义隐覆真实章〉卷九中,有如下的说法:「世尊,有二种如来藏空智。世尊,空如来藏,若离、若脱、若异,一切烦恼藏。世尊,不空如来藏,过於沙,不离、不脱、不异,不思议佛法。」(注三三)

  根据此作考察,如来藏之分作空及不空的两种,乃是基於《胜经》的理论而来。我们又在吉藏的《胜宝窟》(注三四)中见到,如来藏有能藏与所藏的二面,能藏者是虚妄烦恼,所藏者是真实的佛。因此,空如来藏含有烦恼之空无的 意味,不空如来藏则系对於佛性而言,具有一切功德的意味。此外,尚有其他的各种的解释法,这些也是从佛性和烦恼的关系上,来对如来藏思想所作的一种考察。至於继承《胜 经》所提出的空及不空两种如来藏思想的,则尚有《究竟一乘宝性论》(注三五)和《大乘法界无差别论》(注三六),此二论书乃是照着《胜 经》所说的原样接受下来的。

  但是,本书虽也承受了《胜经》的二种如来藏思想,却与《究竟一乘宝性论》及《大乘法界无差别论》不同,乃在接受《胜经》的思想之外,又采用《起信论》所持如实空与如实不空的理论,来说明如来藏之空与不空(注三七)。例如本书说到空如来藏时,乃谓:「心体平等,妙绝染净之相,非直心体自性平等所起,染净等法亦复性自非有。」(注三八)

  这是将平等之心体,总括起来,归结於空的一种说法。在《起信论》中,以四大镜喻,辨明体相之时,则谓:「一者,如实空镜,远离一切心境界相,无法可现,非觉照义故。」(注三九)

  此处所谓的「远离一切心境界相」,与本书所谓的「妙绝染净之相」,涵义了无二致。但这仅是述了如来藏的空义之一面,至於如来藏的重点,实在是以不空之义为其中心的;因为,阐述空义即无言可说,为达空义,必须要从不空义下 手。所谓不空,便是在缠的法身。故在本书谈到不空之时,即具染净二法,净法方面,便是无漏性功德、出障净德。所谓无漏功德者,便有如下的说明(注四零):「即此净心,虽平等一味,体无差别,而复具有过沙数无漏性功德法。所谓自性,有大智慧光明义故,真实识知义故,常乐我净义故,如是等无量无边性净之法,唯是一心具有,如《起信论》广明也。」(注四一)

  这段文字,由「所谓自性」以下,均系引用的《起信论》。当在说明如来藏中所具的出障净德之时,本书则谓:「由熏力故,德用显现。」(注四二)也就是说,在阿梨耶识,如其不具此种出障净德或解性功能,便不可能有成佛的希望,这是触及如来藏之转凡成圣的问题了。

  本书以不空如来藏「具染净二法」(注四三),具净法是说明一心的超越性,具染法是从内在论述一心的涵容性。换言之,如来藏在缠,即具染法,亦即如来藏的本质具有染法,它的内在的全体,便是《起信论》所说的「众生心」。由此发足,作为其背景的,始为空、始为具净法。在本书所论的染法之中,又分摄染性及染事(注四四),此所谓染性,毋宁是现实的在缠如来藏之所应有的。至於阿梨耶识的不觉分,即是染事,则在《起信论》的四大镜喻之第二,有如下的一段文字(注四五):「二者因熏习镜,谓如实不空,一切世间境界,悉於中现,不 出、不入、不失、不坏,常住一心,以一切法即真实性故。」

  由此可见,本书采用了《胜经》的空及不空的如来藏思想,也参用了《起信论》的如实空及如实不空的观念,可是在不空的内容之中,将染法分摄染性及染事,又是本书的独到见地。《起信论》虽是本书的根据,《起信论》却未述及染性,而仅及於染事的「一切世间境界」。

  注解:

  注 一、《大正》一六·四五七页中-下。

  注 二、《大正》一二.六四八页中。

  注 三、《大正》一二.二二一页下。

  注 四、《如来藏经》,《大正》一六.四六一-四六四页。《法华经》,《大正》九.一二-一九、二九页。胜又俊教博士着《佛教 心识说 研究》六零四页。《望月佛教大辞典》四一四三页中-下。

  注 五、《大正》一二.二二一页下。

  注 六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上-中。

  注 七、《大正》一二.二二一页中。

  注 八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下。

  注 九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二页上。

  注一零、拙论《大乘止观法门之研究》第一章第二节〈本书征引的经论详考〉(《海潮音》五 二卷一月号)参照。

  注一一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上。

  注一二、同注六。

  注一三、《大正》三一.二六二页上。

  注一四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八三页上。

  注一五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二页上。

  注一六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二页中。

  注一七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上,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二页中。

  注一八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四页中。

  注一九、参照注一及注四。

  注二零、胜又俊教博士着《佛教 心识说 研究》六零零页。

  注二一、参考同右。

  注二二、常盘大定氏着《支那佛教 研究》第二说:「关於这一问题,有古三家新五家」之说。该书二七-三零页参考。

  注二三、参考同右的四九-五四页;望月信亨氏着《大乘起信论 研究》二八-三四页。常盘大定氏说:「我是印度撰述论者,至少也是印度人所撰述的。(中略)回溯印度,与《奥义书》的关系,以及和《楞伽》、《胜》、《四十华严》之诸经,《佛性》、《宝性》、《摄论》诸论,不无关系。」(同书三零-三一页)

  注二四、藤堂恭俊氏的《如来藏 识说的理解》中说:「《胜 经》是第二期大乘经典,它已将如来藏思想发达至於极点,《楞伽经》是第三期大乘经典,它便展开了如来藏思想的识说。」(《印度学佛教学研究》第二卷第一号一五一页下,昭和二十八年九月)小川弘贯氏的《楞伽经 於 如来藏思想》中说:「就一般而言,如来藏思想大要可以如下的三个阶段、梯次表现出来:1.宣说如来藏的经典群起(《如来藏经》、《不增不减经》等)。2.将第一阶段的经典群,整理组织而成立了发扬如来藏书群起(《佛性论》、《宝性论》等)。3.再将如来藏思想与阿梨耶识思想,结合起来的经论群起(《楞伽经》、《起信论》)等。」(《印度学佛教学研究》第九卷第一号二一三页。昭和三十六年一月)

  注二五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四页中。

  注二六、此系指的《楞伽经》。《大正》一六.五一零页中。

  注二七、此系指的六十卷本。《华严经.菩萨明难品》。《大正》九.四二七页上。

  注二八、此系指的《观无量寿经》。《大正》一二.三四三页上。

  注二九、《佛性论》卷二〈如来藏品〉。《大正》三一.七九五页下-七九六页上。

  注三零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中。

  注三一、同右。

  注三二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五三页下。

  注三三、《大正》一二.二二一页下。

  注三四、《大正》三七.七三页上。

  注三五、《大正》三一.八四零页上,《宝性论》卷四中说:「《胜经》言:世尊,有二种如来藏空智。世尊,空如来藏,若离、若脱、若异,一切烦恼藏;世尊,不空如来藏,过於沙,不离、不脱、不异,不思异议佛法故。」

  注三六、《大正》三一.八九三页中,《大乘法界无差别论》中说:「复次,如说有二种如来藏空智,何等为二?所谓空如来藏,一切烦恼若离若脱智;不空如来藏,过河沙不思议诸佛法不离不脱智。」

  注三七、参照注五。

  注三八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五页中。

  注三九、参照注六。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下。

  注四零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六页上。

  注四一、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九页上,《起信论》的原文是:「从本已来,性自满足一切功德。所谓自体有大智慧光明义故,遍照法界义故,真实识知义故,自性清净心义故,常乐我净义故,清凉不变自在义故。具足如是过於沙,不离、不断、不异,不思议佛法,乃至满足,无有所少义故,名为如来藏,亦名如来法身。」

  注四二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六页上。

  注四三、同右。

  注四四、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六页中,《大乘止观》卷一云:「次明具足染法者,就中复有二种差别,一明具足染性,二明具足染事。初明具足染性者,此心虽复平等离相,而复具足一切染法之性,能生生死,能作生死。」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七页中,《大乘止观》卷二云:「次明心体具足染事者,即彼染性为染业熏,故成无明住地及一切染法种子,依此种子现种种果报,此无明及与业果,即是染事也。」

  注四五、《起信论》,《大正》三二.五七六页下。《大乘止观》所引,《大正》四六.六四七页 中。
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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