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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〈坛经〉之真伪问题》读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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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〈坛经〉之真伪问题》读后
  杨鸿飞
  这次在中副园地中,读到钱穆先生《略述有关{六祖坛经)之真伪问题》一文,使笔者对钱先生的一种所谓“卫道”精神,不禁肃然起敬!如钱先生说:“《坛经》……与其把来安放在神会身上,似乎不如依旧安放在惠能身上。”“有了神会和尚把他来代替了六祖,将使《六祖坛经》黯然失色;亦将使人懒于玩索。”“我们不能为考据而考据,我们不能一切惟考据是尊;我们应该在考据之上,乃及考据之外,再知有我们之所当用心(大概就是卫道)处。”“胡博士把《六祖坛经》送给了神会,变成了一部僧人在斗法中自由捏造之书。惠能固然已失了他的伟大性,但神会也不能接受此一伟大性。因为伟大的思想,不能从斗法私意中自由捏造而来。自由捏造出一番伟大思想,此番思想之伟大,则必然会减损。”“如是则当时中国僧人之创出新禅宗,成为一番绝大事业,对此下佛学乃及其他学术思想,发生绝大影响者,必将有使人无从说起之苦。势只有让此一大事,烟消云散,置之于不问不闻之列而止。”“胡博士只说神会自由捏造了《坛经》;杨君继起,更进一步,又说神会自由捏造了惠能。……把惠能与神会两人之原本人格及其原本学养全部降低了。而且又把弘忍与神秀两人也都庸俗化。中国佛教史上禅宗兴起一大番惊天动地的事业,由胡博士与杨君说来,则原不过如此。”“依胡博士与杨君之所考据,不仅把中国当时一些禅宗故事全降低了,全失落其价值;而对中国全部文化史,全都有降低或失落价值之损害。”像这些话,可以说:莫不是从钱先生的一种精诚卫道的精神中所流露出来的!
  但这其中,却有一个道理,或许钱先生还没想到,所以才感觉得这样的悲观。那就是只觉得自己在卫道,不知道他人也真的在卫道。同样的在卫道,只是两个卫道的态度间稍有一点儿距离而已。即一种是宗教态度,一种是学者态度。一般抱宗教态度的人,他们是信仰重于研究。他们要把一个任何信仰的对象,形成一个尽善尽美,十全无缺;甚而是全知全能的。对于那样的对象,既不许怀疑,当然也更不许研究;从而还要在在处处,维护他那自己认为的伟大尊严!那些伟大尊严,只有在抱另一种信仰对象的人,他们彼此之间,才会觉得出对方,有些都是多余或可笑的!然而他们对于自己的方面,却又都是天衣无缝,颠扑不破的!就在这中间,若一旦被人发现了一些什么缺点或破绽,那他们就得杞忧起来,认为是不得了了,天要塌了。其实在抱学者态度的人看来,那根本是什么也没有。他们认为只要是实事求是,不但不损害其尊严,失落其价值;而且反觉得是文化的进步,真的人类之幸福!这如我国文化,要是到现在还停滞在上古神话或神权时代的话,请问置之于今日的世界中,岂不真是损害了我国文化的尊严?失落了我国文化的价值?事实上,文化是进步的,必须研究。抱学者态度的人,研究重于信仰。他们觉得愈研究愈进步,愈进步愈要加以研究!在这研究的过程中,有时好像是损害了一点儿尊严,失落了一点儿价值;但在整个的全盘看起来,那正是建立更实在更正确的尊严与价值的!所以在这样的过程中,决没有因噎废食的道理!他们理想中的全知全能、尽善尽美、什么也圆满无缺的文化大成果,不是在已成的过去,而是在未成的将来。那不集中于任何一人或一事物,而是由古今中外无数无数人的才智及事物,在逐步的贡献与完成它。尤其更渴望地,在等待着未来的我们。
  根据以上这两种基本稍有差异的态度和思想:一种是早就有了十全十美的完人之存在;我人纵然是怎样的努力,最多也不过是它的具体而微,称亚称复。不但永远没有超过那完人的可能之理,就是要想和那完人平起平坐,作一并肩而立的可能,也是绝对没有的。这如魏晋时代玄学者的“圣人不可至”之说,就是这样。那只好屈居下位,做那完人的隶属;替大独裁者造成了一个稳如泰山的理论大根据。一种是根据事实,认为我们理想中的完人,在历史上尚不曾有出现过。不但过去不曾出现过,就是未来,不到未来的尽头处,也是不会出现的。要说是能出现的,那只有我们悬挂着它那一目标,共同的来各尽其才智,共同的来庄严这一社会和文化。因而不必奴颜婢膝,拜倒于一不符实际的权威之下,盲从冒险。他们认为我们不必如前人,前人也不必定超过我们。凡事有价值的就是有价值,没有价值的就是没有价值,只要是有价值的,不必在张在李,因人废言;而是“如理为宗”,“依法不依人”。没有“与其把来安放在神会身上,似乎不如依旧安放在惠能身上”的必要。如果是没有价值的,我们也不必强为作伪造假,或替前人掩护。同时安放在一个不实在的人身上的价值,我们根据事实的研究,把它放还到多数共同出过才智力量的人们身上去。这样,只要不太主观,那对我们,怎会有“黯然失色”,“懒于玩索”,“全部降低”,甚至“烟消云散”的“绝大影响”呢?如笔者在关于《六祖坛经》一文中,开章明义,就赞扬南禅精神的伟大,确定它是我们应有的人生真谛之一种;本了它,便可以无为则无所不为地修身齐家,人世(利生)出世(解脱)。试问已经给了它这样大的价值,还有什么“降低”和“损害”呢?
  本来钱先生已说过:“双方意见,恰相对立;在杨君自属题中应有之义,在我则似可不再作冗长之申辩。”所以现在本文,不必多对钱先生作笔谈。只因钱先生文中还有各细节,使笔者不得不对《中副》的读者,作一个交代于下:
  (1)钱先生的全文中,都主张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。这当然,俗话说:“吃是吃的盐和米,说是说的情和理。”这在一般人说来,可以说,完全是正确的。但一般人观念上的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,是包括着事实在内的。现在钱先生所说的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,是要用它来放弃考据所得的事实。看意思好像说,只要是认为比较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的,那对于这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而有冲突的事实,是可以放弃不顾的!这一来,“君子可欺以其方。”大凡奸狡欺诈之能事,都可以永远地维持其存在了!如《孟子》一书的《万章篇》中说:有人送了几条活鱼给郑子产;子产因“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”。就叫管理池子的人,拿去把它放了。过了一会儿,管理池子的人回来复命说:他起初把鱼放在池子里,那些鱼,好像有些呆笨的样儿;后来便很活泼起来,自自在在地顺着水游走了。我们对于管理池子人的这番话,能批驳他是不近情理或不合情理吗?其实呢?却已“放”在他肚子里让它去“生”了!又如宋绍兴二年(1132)延祜本《景德传灯录》的长乐郑昂之跋文说:“《景德传灯录》,本住在湖州铁观音院僧拱辰撰。书成,将游京师投进;途中与一僧同舟,因出示之。一夕,其僧负之而走。及至都,则道原者,已进而被赏矣。……拱辰谓吾之意,欲明佛祖之道耳。夫既已行矣,在彼在此同,绝不复言。拱辰之用心如此,与吾孔子‘人亡弓,人得之’之意同。”像这样的说法,岂不是多么慷慨而娓娓动听的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?其实呢?经过历史的一查对,当道原进该传灯录时,拱辰的师傅金山才十六岁。
  (2)钱先生说:“今谓《坛经》,由神会伪造;当知书中有些故事与证据则易造,思想则不易造。”这“思想不易造”,钱先生也许是对的。但我们现在可以来查一查《坛经》中最主要的思想是什么?大概不外乎顿悟、见性、无念、定慧等这几种。顿悟如钱先生也说过,那是以前道生的思想。
  见性是对大小乘经典中的见道,改换了一个名字。无念是仿照牛头融禅师的无心、绝观等说,而针对着所谓北宗神秀的离念(《五方便论》)所对立的。定慧等更是从一般止(定)观(慧)、常(同时)寂(定)光(慧)、寂(定)照(慧)双流等名词处顺手拈来,请问有何不易造?且亦本来就都是《神会语录》及著作中所具备的东西。说这些主要思想,都是神会的,除了笔者在“关于《六祖坛经》”中所说的以外,现在这儿再举两个证据:第一证据是《神会语录》中张燕公对神会说:“禅师日常说无念法,劝人修学。”第二证据是与神会同争禅宗正统,比神会稍后四十年的保唐汳《历代法宝记》中之《无相传》说:“东京荷泽寺神会和上,每月作坛场,为人说法;……立知见、立言说。为戒定慧,不破言说。云正说之时即是戒,正说之时即是定,正说之时即是慧。说无念法,立见性。”这两者都分明说是神会的教说,而并不曾提到是惠能的事。尤其是“立知见、立言说、……立见性”等的“立”字,更传神着是神会所创立!所以《坛经》是神会在自己坛场中每月为人说法的东西所编制的。其间既没有“仓促”之感,也没有胜过他自己思想之事。至于每个人都“宝爱其自己思想”之说,这神会自亦不能例外。无奈神会为了要“挟天子以临诸侯”,没办法不拉出一位虚位的“三岁未言”的皇帝来!
  (3)钱先生根据自己的所谓近情近理或合情合理,推想出惠能,在发心起脚,一路所思,磨坊中的潜修默证,猎人队中的含辛茹苦,都一节节地有进展不同。然而这只可以对一般他宗的修学而言;要拿《坛经》来说,乃成为极不近情理或极不合情理的讽刺。因为《坛经》是“惟传顿教法”,讲“顿悟刹那间”,注重“一念相应,便成正觉”。是不许论“阶渐”的!
  (4)笔者在小时候,听惯过一个故事。那是说:在一个村子里,有三个瞎子;他们三个人遇在一块儿的时候,都要夸一夸自己的目力强。有一天,他们听说村子里的土地祠上匾,就约定了在第二天去试目力。到了那里,甲说:这块匾真漂亮啊!你看,用颜体写的“福德正神”四个大字,是多么庄严而美丽!乙说:你胡说,你的目力不对;这明明是欧体啊!于是丙也接着说:是柳体什么的!三个人正在争论不决的时候,来了一个好眼睛的人,问明了他们争论的原因后,笑着说:原来你们所说的那块匾,现在还在照应香火人的家里,没拿来呢!现在钱先生说:“使用考据工夫,应先有一大前提。如对《坛经》要下考据工夫,应先对《坛经》中思想有认识;不能放下《坛经》中思想于不顾,便来作考据。”这无异是要人先来参加瞎子们的争议,而不要先去考察匾的存在不存在!
  (5)钱先生说:“此刻我要说,一番大理论大思想,可由人自发自悟,比较上应是近情合理的。若说一番大理论大思想,可以由人随心自由捏造,比较上此是较远情理的。我想我在此,作这一番辨别,也不算得太不近情理。”像钱先生这样一再的苦口婆心,诚令人感动!不过钱先生却忘记了一个事实:那就是小说儿和剧本中,有时候也有它的一番大理论和大思想的存在;然而那是全靠着执笔者在描写在雕塑,而并非是剧中人或书中人真的煞有其介事!
  (6)钱先生说:“神会是一个博学僧人,所读佛书不算太少。又是一个能活动,极富政治兴趣的一位僧人。只观其滑台定宗旨那一会事,自然神会不失为佛门中一英雄。”“凡属一项思想,则必然会和发出此项思想之思想家之内在性格,与其平生活动相配合。”那末,钱先生何以又把“极富创造性与革命性”的《坛经》编制之一任,不愿意安放在神会的身上呢?
  (7)钱先生说:“循……旧传穷源究委,可使我们来用心研究中国一部禅学史,能有所着手。若推翻了旧传创立新说,当然是新奇动人;必待有人来从头安排。……还不如讲上古史,说禹是一大爬虫,比较还简单些。”这钱先生又忘了为学要日益,而为道才可以日损的说法。现在谈学识或学术研究,是为学的方面;为学不是为道,是不能囫囵吞枣,笼统真如,图简单,走近路的。论语说:“必也正名乎。”若是正名,不能说是“创立新说”,而乃是“新的发现”。宣布新的发现,不是为了“新奇动人”,而是让人明白事实的真相真面目;所谓了解真正的人文史实;读古人书,不被古人所欺瞒。至于恐怕“最少亦当逐一另为作新说”等,那都是无须顾虑的!因为真相不怕人研究。而且当智育发达的现在,自然会有人出来研究。
  (8)钱先生说:“考据工夫,在某些地方,遇到某些问题,却仅能破坏,不能建立。”这钱先生又忘了三论宗的宗旨,它是只破不立的。因为破坏了心地上的一分虚妄,当下便自然会发现心地上的一分真实。这又何用学演若达多,另外再找什么建立的头(见《楞严经》)呢?
  (9)钱先生说:“杨君文中举出了丰干五首禅偈中之一首有本来无一物五字,杨君即认为六祖一偈,乃是后人由丰干偈中脱化而来。但同样此一项材料,何尝不可说是丰干偈,乃由六祖偈中脱化而来。”但这一问题,当时笔者是在澹思先生的说明之下,加以补充的。因为澹思先生已说明,此五字在原来的古本《坛经》中是没有的。既然古本的《坛经》中是没有,而到后来的改本《坛经》中才有的,那当然是后人从哪儿抓来或是脱化而来的,其理甚是明白!
  (10)钱先生顾虑到“把惠能与神会两人之原本人格及其原本学养全部降低了。而且又把弘忍与神秀两人也都庸俗化。”这笔者在上文说过:就是抱宗教态度的人,常常要把他们所信仰的对象,认为是圆满无缺的。但这个世界上的事,可又偏偏没有十全十美,难如人意!如在我国译史上,罗什与玄奘,被称为新旧两译圣。可是玄奘妨贤遏学,罗什物莫两大,皆曾有盛德之累(请见梁任公先生的《佛典之翻译》一文)。
  (11)钱先生说:“但当时中国社会并非无人,当时中国佛门僧众,也非无人;如何让神会一手掩尽了天下人耳目?又一手掩尽了天下人嘴巴,尽由其自由捏造。”是的,这除了笔者在“关于《六祖坛经》”一文中说过,当时被正史中列为忠臣的卢奕劾奏过而外,另外在北宋时代的辽国,被认为是伪书,还被焚毁过。这在天台宗《释门正统》卷第八的《义天传》中,是这样的记载着:“辽国曾令义学沙门诠晓等,再定经录;《六祖坛经》、《宝林传》,皆被焚。”这可见不是人都没有嘴巴和耳目的。
  佛门中说:“宁动千江水,不动道人心。”笔者连这次前后共两回,有扰钱先生的清神;现在在这脱稿的时候,觉得真抱歉抱歉!
  民国五十八年(1969)六月一日于大阪

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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